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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P.02 No.71 折舊情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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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P.02 No.71 折舊情書

家鄉的老房子是席朵爺爺當年留下來的,自從她父親下海經商發達了以後,一家老小就都搬去了江海的大別墅裏。

後來家道中落,她又陪著爸媽回來過渡了一段時間,再後來父親入獄,這個破敗的家裏就只剩她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。

那年,她得到了小太陽的資助,才帶著母親離開了老房子。至此,這麽多年過去了,這間上了年頭的老房子就一直空置著。

所以這次回來,總免不了要裏裏外外大掃除一次。

席朵帶起圍裙口罩,擼起袖子就準備大幹一場。

傻白在院子裏撒丫子亂跑,草叢裏亂竄,原本雪白的小身子在坑坑窪窪的黃泥地裏滾得焦黃。

“要不要把它拴起來?”母親魏文卉站在門面問道。

“不用了,難得看它這麽開心。”

傻白從小一直生活在城市裏,只要出門身上無時無刻不帶著胸背和牽引繩,從沒體會過自由的滋味。

終於到了無拘無束的環境,哪怕是一條狗都覺得自在起來。

魏文卉走到房間的壁櫥前,邊打開櫃門邊說:“我怎麽看它有點眼熟,好像你以前養過的那只。”

席朵拿著雞毛撣子左擦擦右蹭蹭,捂著口罩清咳了幾下,“就是我以前養的那只。”

“是嗎?”魏文卉驚喜地朝門外的傻白看了一眼,“都過去這麽多年了,你是怎麽找到的?”

“也是緣分吧,說來話長。”

“小朵,媽媽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。”魏文卉轉過頭說:“當年不應該讓你把它送走,媽媽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它,事後我也非常後悔。”

“沒什麽。”席朵笑了笑,“住在城市裏,養狗確實不太方便。”

“那晚些我去外面找些木材,咱們給它做一個小房子。”魏文卉躬身鉆進壁櫥,把裏面幾個積了灰的紙箱抱了出來,“這院子空間大,以後就讓它在這裏安家。”

席朵趕緊搶過魏文卉手中的紙箱,“你身體不好,就別搬這些重東西,一會再閃著腰。”

“都是些雜物能有多重。”魏文卉又把紙箱拉了回去,“你小時候胖嘟嘟的,別提有多重了,不一直是我抱著的嗎?”

“以前是以前。”

兩人你爭我搶,誰也不讓誰。老舊的紙箱本就快散了架,再這麽一折騰,登時四分五裂。

“嘩啦——”

紙箱裏的書本散了一地,歪七扭八地攤在地上。

“我來收拾吧。”

席朵剛蹲下身就聽見屋外傻白在叫喚,同時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,“有人在家嗎?”

“我去看看。”魏文卉拍了拍身上的灰,往門外走去。

席朵把地上的書一本本撿了回來,撣了撣書面上的灰,才發現都是高中時候用的教材。

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,以前的書竟然還原封不動地留在老房子裏,一本也沒有丟。

她撿著撿著,卻發現一本書朝上攤開的書裏面好像夾著什麽東西。不厚不薄,拿起一看居然是一個信封。

信封其實並不奇怪,高中那會她隔三差五就會收到一些小男生的情書,稍微整理一下都可以塞滿一個抽屜。

那些情書都被母親全都規整到一個收納箱裏,後來搬來搬去早就不見了蹤影。

眼前怎麽還有個漏網之魚,上面沒有署名,她也絲毫沒有印象。

拿起信封左瞧右看,不同於尋常情書都是用粉紅色的信封,或是愛心的圖案。

這個信封是純黑色的,遠看好像一張普通的封面卡紙,一點也不引人註意。信封的封口處有著玫瑰花形的金色燙蠟,整體布滿了細微的暗灰色閃粉,不同角度可以折射出不同程度的微光。

她拆開信封,抽出裏面的純白色信紙娟秀清新的鋼筆字跡,什麽樣式的印花都沒有。

顫抖著手撫摸上那既陌生又熟悉的筆記,她不由地熱淚盈眶。

“席朵同學,你好!”

“我是三年級A班的何澈,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,如果不認識也沒關系,我認識你就夠了。”

“想了好久,終於鼓起勇氣給你寫下這封信,希望不會給你造成困擾……”

她終於記起來,在那個驕陽似火的午後。何澈曾笑著說:“高中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小朵,而且還向她表白過。”

在他蒼白笑容的背後,是被隱藏起來的沈痛和惋惜。

“可能她那時候對我這個人壓根沒什麽印象。

“又或許她那時候不喜歡我吧。”

如今,她還清晰地記得他說這番話時臉上的苦澀,只是當時她怎麽就忽略得一幹二凈了呢?

少年的每個字都飄逸灑脫,像是輕揚在琴鍵上翩翩起舞的音符,浪漫獨特,又富有深意。

她捂著眼眶,趴在膝蓋裏不願擡起頭來,仍由淚水把自己淹沒。

已經數不清這是從他離開以後的第幾次掉眼淚,只是這段時間,仿佛要把這輩子的困苦都一次性透支光似的。

剜不完的心痛,落不盡的淚,說不出口的承諾和化解不了的悲傷一起,統統化作纏綿悱惻的記憶,如驚濤駭浪般將她吞噬幹凈。

後悔沒有早一點發現這封信,更後悔自己不能如他所願。

一切終將過去,甚至再不會留給她彌補的機會。

“小朵,快出來,見見鄰居。”魏文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
“誒,好。”她胡亂抹了兩把眼淚,把那封情書藏在枕頭下面,去到院子裏。

門前站著一個身材偏胖的中年女性,皮膚黝黑,手裏抱著兩個小菜壇子,臉上堆著和善的笑容。

“這就是小朵吧?”那女人放下懷裏的菜壇子,在衣擺上搓搓手,圍著席朵上下打量一番,“哎喲,這麽些年不見,還真是女大十八變。看看這模樣,俊得和大明星似的。”

“小朵,這是隔壁關嬸,還記得嗎?”魏文卉問。

席朵搖搖頭,確實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
“真不記得了?你剛會走那會還常到我家來要糖吃。”關嬸哈哈一笑,肉肉的臉上把五官都擠不見了,“我還記得,你就愛吃甜的,你每回來,我都給你燉糖水喝。”

“那會還早不是,她都沒幾歲,沒印象也該正常。”魏文卉從屋裏拉出一把椅子,張羅關嬸坐下,“其實她高中畢業以後,我們也回來住了兩年,不過聽你家老關說,你出去打工了。”

“是啊,那兩年地裏不景氣,可不得出去打工,總不能一家老都等著餓死吧。”關嬸笑著說:“昨兒就看見你們屋裏亮著燈,我尋思這都出去多少年了,不可能還回來吧。但又沒聽到你們要賣屋的消息,就說今天過來看看,正好,還真是你們回來了。”

“小朵爸爸遇到了點事,就剩我們娘倆,江海也不是那麽好待的地方,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。”魏文卉有些哀傷地說。

“哎,我說怎麽個事。”關嬸拍了拍魏文卉的肩膀,“那大城市沒有人情味,不待也罷,江海我也去打過半年工,嘖嘖,老板個個都是黃世仁,還不如待在家裏好。”

關嬸又瞧了席朵幾眼,壓低音量湊到魏文卉耳邊問:“我記得你家小朵也有二十幾了吧,找了人家沒有?”

“我有個遠方大侄子,當過兵的,在江海有份正經工作,家裏父母都是老實人,你覺得要是合適的話,不如……”

魏文卉笑了笑,打斷道:“小朵已經結婚了。”

“呀,這都已經結過婚了,動作夠快。”關嬸打著哈哈拍了拍手,“長得漂亮還真是搶手啊。”

兩人又家長裏短地閑扯了幾句,關嬸眼見時間不早了,起身準備離開,“那兩壇是我自己腌的醬菜,留著吃啊,要是覺得好吃就跟我說,我再給你送兩壇來。”

“謝謝你啊,這麽多年還記得我們。”魏文卉起身送行。

“都是鄰居,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。”關嬸邊走邊回頭,“不送不送,過年記得讓小朵帶女婿回來,到時候也好叫我看看,是哪個小子有福氣,能娶到小朵這麽好的姑娘。”

“放心吧,到時候一準喊你來吃飯。”

“誒,好嘞,早日抱孫子啊。”

關嬸這頭剛揮揮手走出院門,魏文卉就轉過身來問道:“說來也怪,怎麽這麽久都沒見著小何了,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?”

一下被問到重點問題的席朵驚出一身冷汗,佯裝鎮定地說:“沒有,你總是亂想,他就是工作忙罷了。”

“也是。”魏文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“像他這樣的音樂家估計得有不少演出吧。”

“何止演出。”席朵趕忙順著話茬接下去,“排練、采訪、講學、錄音……亂七八糟的事兒多著呢。”

“是嗎?那可真夠辛苦的。”魏文卉說:“誒,那他過年有沒有假可以放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席朵裝作很忙的樣子,手上的掃把和簸箕就沒停過。

“要是有假的話,就叫他回來一起吃個年夜飯吧。”

“不好說,要是有跨年演出就沒時間。”

“再是跨年演出,也要吃飯吧,不行的話咱們就等等他。”魏文卉說。

席朵面上不動聲色,心裏早就亂成了一團亂麻。

她之所以選擇帶著母親回到老家,除了躲著嚴正軒外,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那就是何澈和安恬的訂婚消息已經完全公開了,眼下江海各大媒體競相報道,想不知道都不行。

如果她們還留在江海,紙包不住火,母親很快就會知道她和何澈的事情,到時候要是再氣出個三長兩短來可怎麽辦。

回到老家,既沒有電視,又沒有電腦,母親用的還是個老人機,獲取信息的渠道自然就小了很多。

見席朵沈默了半天不搭話,魏文卉還以為她是不好意思,“你要是不好開口的話,要不晚些媽給他打個電話,過年不就得一家人團聚,其樂融融才像樣子。”

說完她拿出老人機,一本正經地問道:“小何的電話號碼多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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